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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追夫记[重生]_第18章

  谢宣只能沉下一颗心,望着墙上的人说:“你伸只手,拉着我点儿。”只见谢宣讲长衫的前襟掀起,扎在裤腰上,往后退了十来步,蹲下,再起立,一个助跑奋力往陆檀的方向蹦着。好在,陆檀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谢宣,将他捞上了墙,再带着人跳了下去,落在早已准备好的草墩上,而他们旁边是辆等候多时的马车。
  陆檀带着谢宣上了马还没忘记笑上两句:“谢老弟,你这身手明显不行,看来得多跟我练练。”
  马车走了一阵,谢宣不好奇去了哪儿,便在车里打盹儿,等陆檀叫他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然深处一家青|楼了。
  “陆兄,这,这......”
  “走走走,为兄带着你长长见识。”看着一脸震惊的谢宣,直接拖着人轻车熟路上了楼上包厢。
  月照中天,京都大街上确是两幅截然不同的场景。柳堤街外人烟寥寥,除了更夫和偶尔几个赶路的商人,便是一片寂寥;而柳堤街上灯红酒绿,各大青|楼的老/鸨们正带着新人在街边揽客,青|楼里头更是热闹非凡,各色歌舞表演层出不穷,宾客们的喝彩声也延绵不断。谢宣他们所在的厢房,虽是在二楼,窗户一开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子,此时正有两妙龄少女身着罗纱裙,手持团扇,表演歌舞。只是一眼,谢宣便红了脸,转过头不去看了,倒不是害羞,而是厌恶中带了两分愧疚。他本就不喜女色,虽说只是这么一瞥,仍是觉得对不住李之源。
  陆檀招呼人准备了些吃食,一进来便看到谢宣红着张脸。
  “哟,看你这样子,没开过荤吧?你这个年纪了,家中竟然没有人塞个小丫头给你?”陆檀忽做惊讶状,看着谢宣道:“你改不会还未梦泄过?”
  “在下见识浅薄,向来不喜这些,还望世子海涵。”谢宣连连摇头,脸色沉了下来,他想与陆檀结交是因为上一世陆檀在京都声名远扬,他年少有成,能跨马随其父护国,铁骨铮铮;亦能挥墨写情诗卷卷,柔情缱绻。所以,白日里他所言自己是那什么劳什子京中闺秀最想嫁的排行榜榜首,谢宣是毫不奇怪。可他决然不能接受,眼前这位一相识便带着自己上青楼的登徒子就是记忆中的陆檀。
  陆檀见状也稍收敛了些。“本想带着老弟来开心一下,没想到触了你的逆鳞,这样,为兄给你赔个不是,你莫要在意。既然你不喜这种地方,吃完这杯茶我们走了便是。”
  高高在上的世子都给了台阶,谢宣自然得下,好在陆檀说到做到,让人关了面向戏台的窗户不说,三两下吃完茶,果真带着谢宣回了书院,当然走的还是那面矮墙。
  第二日卯时,天色还未大亮,所有学子就必须集会,聆听胡夫子的入学教诲。站于队伍最前端的陆檀与谢宣此时是瞌睡连连,终于在夫子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训诫中,两人闭上了双眼,而碰巧天色渐明,被巡礼的督导逮了个正着,于是晨会一结束,两位典型就被迫站到了胡夫子的住所外。
  夫子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蹙眉看着谢宣,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晨会乃鹿鸣书院传统,入学的第一次晨会更是重中之重,谢宣,老夫看你不似那狂傲之人,怎的做出这等事情?你可知错?”
  “夫子容禀,昨日初入学院,学生心中喜不自胜,太过兴奋,便未能按时入睡。未能做到不喜不悲君子之道,是学生的不是,此为一错;晨会上放任自己,未能做到严于律己,此为第二错;将夫子讲话视为耳旁风,未早日熟读书院管理细则,此为第三错;入学第二日就辜负夫子期望,此为第四错,望夫子责罚。”
  谢宣一段请罚的话下来,胡夫子原本有的那点儿气氛已是烟消云散,心中暗想,这果然还是自己两月前见到的那个好孩子。
  “既然你知错,便领罚吧,念你初犯,就罚你抄《礼记》三遍,至于记过就免了,你可服气?”
  “学生领罚,谢过夫子。”谢宣作揖。
  陆檀见谢宣完事儿了,喜笑颜开,对胡夫子道:“夫子,我也知错,我的错跟谢宣一样,学生深感惭愧,愿意领罚。”
  胡夫子一看见这老油条就头疼,道:“抄《礼记》十遍,下月十五前交上来,否则就罚留堂,本月不准回家。”
  陆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正欲与夫子讨价还价,外头书童进来告知夫子有客到访,胡夫子大手一挥,陆檀的责罚便是没跑了。
  两人出门之时,正巧碰见了夫子的客人,也是一青衣少年,眉眼青涩,温文儒雅,是陶宪之。陶宪之见到陆檀,停下了行礼,陆檀也回过礼才跟着谢宣走了。
  “方才那位公子,陆兄认识?”
  陆檀一挑眉:“他啊,陶太傅家的二子,名满京都的才子。说真的,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入庙堂,尽量避开与他一届。”
  “哦,请陆兄赐教。”
  “因为他一定是状元!”陆檀笃定。
  第25章 入学(三)
  这一次谢宣入学的时间比上一世更早,等真正开始上课了,他才惊奇地发现,陆檀和陶宪之竟然都在甲字班。若只是陆檀,他都未偿有这般诧异了,毕竟大名鼎鼎的宁侯世子可是文武双全,奇的恰好是陶宪之。这位陶公子虽只是太傅家的二公子,从小便是名声在外,三岁识千字,五岁被唐诗,八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便入了大殿当场作策论一篇,庙堂之上无人不为之称奇,君心甚悦,赐了他入宫金腰牌一块,作大皇子的陪读。于是乎,这位本该出现在皇宫的陪读怎会在鹿鸣书院读书成了谢宣心中最大的疑惑。
  其实不仅仅是谢宣,能进鹿鸣书院甲字班的学生,随便拎一个出来也是风度翩翩,作起文章也是潇洒飘逸,名甲一方。自从陶宪之入了书院,这些学子遍如临大敌,从前正常作息的那些学生都变成了三更睡五更起,只差悬梁刺股,彻夜不眠,就怕第一月小测的时候被比下去了。
  说起来陶宪之确实有两分神秘,当年名满京都的大才子,却在最该入仕的年龄选择了与父亲一同退隐,后来竟是直接在京都消失了,令人扼腕。谢宣秉着惜才之心,有意与陶宪之结交,无奈此人太过寡淡,总是独来独往,即使谢宣主动示好,也未流露出半分与谢宣交好的意思,所有的回应全是出于礼节,长此以往,谢宣便也收敛了两分,只想到顺其自然了。
  书院中的日子本是清闲,无奈谢宣身边多了位英明神武的世子爷,日夜在他耳边聒噪,逃课捣乱无所不作。就连先生罚的抄《礼记》,也是从十篇增加到了二十篇,而这位爷仍是不知悔改,反正这书院中多的是想巴结他,帮他抄书的人。至此,谢宣算是明白了,这位世子爷就是闲不下来,谢宣最开始领罚那两日,每逢他摆好笔墨纸砚开始抄书,这位爷就如幽冥一般出现在他身边,极尽所能捣乱,完了还会加上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心志,为兄是为了磨练你。”好在之前在李府的时候,谢宣已经被李之源皮惯了,况且他对陆檀本就不上心,只是几次后,无论陆檀使出什么法子也撼动不了他了,谢宣也得以早早交上了罚抄的《礼记》。
  二十日后四月十五,鹿鸣书院迎来了第一次测验,所谓测验分为两个部分,上午默书,下午策论。测验一完,即使当晚所有学子便可从书院回家,还是没人能高兴得起来,一众学子包括甲字班的学生都是哭丧着脸。
  学生甲:“谁能想到今日让默的竟然是《公孙龙子》,昨夜我想先生注重谋略,特地温习了《孙子》,怕先生出其不意,又特地多看了两遍《韩非子》,谁曾想先生竟然能这般出其不意,考的竟是《指物论》,那篇东西我可就记得一句‘物莫非指,而指非指。’这般我今日都无颜回家见爹娘,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学生乙:“默书就算了,今早输了之后我便寄希望于策论,谁曾想,今日让论的竟然是《九章算术》中丈田的东西。向来士农工商,我等居于首位,何故要去学那贫农才做的活计,真是有辱圣人,有辱圣人。”
  一群学子收拾了包袱,一边抱怨一边往院门外走去。本次测验确乎有些难,不过谢宣本就好读书,无论是公孙龙子的白马,指物还是《九章算术》中的应用操作,虽不求甚解,却仍有所涉猎。再者,县试殿试的题目他都尚且记着,是否入仕也只等他考虑清楚罢了,所以这个小测验,他并未放在心上。
  与旁人不同,谢宣拿着书笔往自己住的厢房走,他今日不回去,因为第二日便是李之源来鹿鸣书院入学测验的时候。早几日知道这个消息后,谢宣便休书一封回了李府,告知李恒今日不用派车马来接他,只等着第二日李之源来了再与他一同回去。
  有道是“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谢宣在书院中,本就一心向学,奈何麻烦总是会找上他来。回房路上,他被人堵了,来人是林恒远和梓君侯府大少爷萧战。
  萧战本就比林恒远一些人大上几岁,胸中无墨,一听之乎者也便头晕脑涨。梓君侯祖上跟宁侯一样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的,地位自然不低,不过底子差了些,一向都是有勇无谋之典范,只知跟着君主打江山。到了萧战这一辈,也是囫囵读了几年书。如今萧战跟着谢宣一般年岁的孩子一同读书,自然跟着林恒远在最不济的戊字班。此时对面的人来势汹汹,谢宣便明了,怕是林恒远巴结上了这位侯府公子了。
  “哟,这不是宁侯府世子的新走狗么?怎么,你主子走了,没人罩着你,这会儿要躲回去?”林恒远撑着只手拦住了谢宣的去路。
  谢宣不语,抬头看了林恒远一眼,目光如剑般凌厉,仿若冰霜,林恒远是在谢宣手上吃过亏的,一想到自己上次差点死在李府的冰冷的水池中,不禁打个寒战。
  谢宣的目光能震慑住林恒远,却吓不到萧战,那小子本就从小在梓君侯的教养下习得了一身府兵的痞气,加上林恒远告诉他谢宣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萧战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脾性还不小,怎么跟着陆檀风光了,就当自己真是个什么人物了?一条狗罢了。”萧战全是不屑。他们侯府与宁侯府本就是对家,从前还跟这太|祖南征北战的时候就互相不对盘,到后来各自封侯了,京中人却都觉得宁侯府更胜一筹,都说宁侯府上出来的人千好万好,模样俊俏,作诗时温文尔雅,习武时英姿飒爽,却嫌弃他们家全是武夫。像陆檀曾提到的那个《京都百家公子名录》,明明他们家身份也不低,可他就上过一次榜,还排在了倒数第三,后来据说那票是他姐姐看不过眼给买来的,被人撤了,他是实在气不过。
  见到萧战的那一刻,谢宣心中已经衡量过了,他若没有记错,这人日后怕是要站到二皇子那边的。自己今日被拦住,即便是奋力反抗也敌不住他的,遑论他们身后还带着些帮手。此时谢宣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只想待会挨打的时候护住要害,但凡自己能有一口气在他便去胡夫子处告状,明日待李恒来了再去官府击鼓鸣冤,将事情闹大最大,不管怎样,最后萧战是绝对不可能再出现在书院的了。
  如此想了,谢宣干脆轻蔑一笑,对萧战道:“宁侯世子仪表非凡,智勇双全,文韬武略皆名满京都,得世子抬爱,是祖上积德。倒是公子身边的这些人,跟着一介武夫,整日作威作福,才是做了走狗而不自知。”
  萧战大怒,扬手便是一拳,谢宣躲避,却刚好被打在侧脸上,谢宣右脸眼眶一下迅速红了。萧战立马上前要再打,却被人拦住。是陆檀,只见他一手将萧战的拳头拦下,再转眼拧到身后,萧战便已是动弹不得。
  “老弟,可还好?”陆檀一手钳制了萧战,转头问谢宣。
  “甚好。”
  萧战虽被钳制,却大感失了面子,嘴里骂骂咧咧,说陆檀是小人,让他有种放开一战。陆檀就果真放开他,赤手空拳上去与他对打,每一击都是打在看不见的地方,打的萧战毫无招架之力。而萧战带来的一群喽罗,以林恒远为首,吓的是两股战战,跑都忘了。
  陆檀再一次将萧战压在身下,一手钳着他,一手扫了林恒远一行人一圈,道:“谢宣与本世子乃八拜之交,日后你们见着他最好躲着走,若他少了一根头发丝,我保证,你们每人能逃得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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