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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怖_分卷阅读_127

  “没有根据,直觉。”
  “那个女人应该是个有故事的,”柯寻翻了个身,“有机会可以和lion打听打听。”
  “嗯。”
  “你看过那本书吗?《绯色之兽》。”柯寻发现,两个人还从没有聊过关于阅读经历之类的事情。
  “没有,”牧怿然坦诚布公,“我看过这位作家的《金阁寺》和《假面自白》。”
  “哦。”柯寻停顿半晌,“原来怿然也看过那本觉醒之书。”
  《假面自白》是三岛由纪夫对于自己性取向的一种觉醒,柯寻听很多圈内人说起过。
  “其实,《金阁寺》更好一些。”牧怿然说到这里停顿了,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这部作品的好,似乎以前所肯定的东西发生了变化——极致的美,极致的好,极致的极致,都不再那样吸引人了。
  在自己内心里,曾经微不足道的尘埃一样的东西,不知何时变得充盈而丰饶,像氧气一样朴素地存在着。
  能有个容身容心的地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了。哪怕是在一幅画里。
  画中的夜悄悄流逝着,仿佛一个巨大的盛满了黑色沙粒的沙漏。
  ……
  清晨,刺耳的电话铃声叫醒了每一个人,老式的电话铃往往都有些撕裂苍穹的勇气。
  电话那头是秦赐的声音,短促而低沉:“智淳出事了。”
  柯寻:“我们马上赶过去。”
  另外两个房间的人也奔进了这间屋,显然都是被电话铃声吸引过来的,柯寻放下听筒,正想说‘咱们先去中心医院’,谁知那电话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铃声,把人们吓了一跳,柯寻急忙接起来,这次的声音如同其主人一般面无表情:“池蕾死了。”
  打电话的是朱浩文,柯寻:“知道了,医院那边的智淳也出事了。”
  朱浩文:“赵燕宝第一时间报了警,对方说刑警和法医很快就到。”
  ……
  柯寻和牧怿然作为刑警,萧琴仙和lion作为法医,卫东作为从户籍科临时抽调过来的人员,几个人被安排立即赶往抽茧侦探事务所。
  当褚之庸安排这些工作的时候,罗维就站在一旁,既然老警察没提出让自己回避,那么索性就跟着听几耳朵。
  褚之庸对罗维视而不见,这种视而不见并不是将人视作空气的那种,而是——罗维这个外地人,无论出现在任何场合,褚之庸恐怕都会见怪不怪。
  带领几位新人警察的,居然是一个40多岁的法医,姓赵。
  赵法医瘦削少言,更多时候是默默走在大家身后。
  一行七人很快赶到了抽茧侦探事务所,眼前是一栋设计别致的花园别墅,寝室就在二层。
  朱浩文已经等在了别墅门前,对于几位穿警服的同伴的到来,并不感觉惊讶:“今天早上赵燕宝发现的,敲门叫池蕾吃早餐,无人回应,我们这才推门进去。”
  萧琴仙率先问:“人是怎么死的?”
  萧琴仙的脸色苍白着,自从听说早晨死了人,她的脸就一直苍白如墙。
  “表面看不出来,赵燕宝说她从小心脏就不好,也许是昨夜犯了病。”朱浩文已经带领大家来到了二楼。
  整个事务所的装潢都十分考究,颜色是典雅绅士的莫兰迪配色,充斥着各种纯白卡其以及高级灰。
  寝室正好三间,仿佛是提前为三位入住的“工作者”安排好的一样。
  赵燕宝站在中间寝室的门前,眼睛微红,看来刚刚哭过:“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赵法医已经将法医行头穿戴整齐,带领着两位“徒弟”率先走进房间。
  柯寻几人暂时先回避在门外,坐在那一张藕灰色性冷淡风的长沙发上。
  不知是因为出事,还是因为房间的格局,每个人都觉得身上微微发冷,那种比春寒料峭更甚之的寒冷。
  “你们晚上睡着不冷吗?”卫东系上了警服最上面的衬衣扣子,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赵燕宝,感觉自己现在抱怨温度实在有些不礼貌,于是又补上一句:“听说心脏不好的人是很怕冷的。”
  朱浩文用遥控打开了中央空调:“昨晚池蕾的房间一直开着空调的,今天早晨还有温度。”
  众人一阵沉默。
  牧怿然问赵燕宝:“她的心脏问题一直很严重?”
  赵燕宝垂着眸子,并没有去看牧怿然:“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前也曾因为突然犯病,实施过紧急抢救,但都从死神手中拉回来了……”
  病死在画里这种事,对几个老成员来说也是头一回遇见。
  不一会儿,赵法医就从房间走了出来,摘掉了口罩和手套:“死者死于心脏衰竭,推断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1:00~3:00。”
  “她当时走得痛苦吗?”赵燕宝问。
  赵法医没有回答,不知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他只说了一句:“请节哀吧。”
  大家集体默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宽慰赵燕宝。
  萧琴仙的面色较刚才有了些许红润,大概是明白了池蕾的死因,反倒令人放了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起码不是死于某种邪门儿的意外。
  赵法医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叠文件:“你们几人作为死者的亲友,需要集体签署最后的《尸体处理意见书》。”
  赵燕宝有些疑惑地接过这些文件,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并没有什么心情读下去:“这个是什么意思?麻烦您简单说一下好吗?”
  “简单来说,就是取不取兽,这个需要你们11人以少数服从多数达成最终意见。”赵法医表情平和,就像在交代普通公事。
  “取兽?”赵燕宝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她的体内有兽,可以取出来,也可以带着兽下葬,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赵法医说。
  “体内?体内有兽?”这一次表示惊骇的是萧琴仙,“您是怎么知道她体内有兽的?”
  “她的尸体已经显现出了红色兽记,就在额头上。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
  萧琴仙嗫嚅着:“我我刚才没敢细看……”
  就在大家集体惊骇之际,牧怿然已经简单翻阅了《尸体意见处理书》:“这里面提到,兽可以永久保留体内,也可以取出由家人收藏纪念,还可以捐献交公——我想知道,兽在法律范畴内究竟是指什么?器官?孳息?还是被物化的某种商品?”
  赵法医反问:“你们是刚来心城的?”
  卫东小声说:“昨天才来的。”
  赵法医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兽是我们心城特有的存在,如果你们觉得难以理解,那就不妨将其想象成……胎盘,当孕妇分娩之后,胎盘的去留也是需要家属来同意的,可以由家人带走,也可以留给医院。不难理解,就是这么简单。”
  但大家觉得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尤其是自己人“体内有兽”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无法接受。
  赵法医的工作任务似乎已经完成了,他准备离开,临走时看了看同自己一样穿着白大褂的两位“同事”,便又开口说道:“你们的任务不就是找兽吗?这里就有现成的。”
  “可是……”萧琴仙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放心,取兽之后的伤疤会做成无痕的,不会影响美观,”赵法医的着眼点永远和大家不在一个频率上,他拍了拍lion的肩膀:“后续还有你们很多工作,加油干吧。”
  lion表情有些呆呆的:“喔们……还要做什么工作?”
  “你们两个的老本行啊。”
  “什么老本行?”lion耸了耸肩膀,“喔只是个搞摄影的,能做什么?”
  “给死者拍照片,”赵法医表情平静地看了看一旁的萧琴仙,“你来给她设计衣服,未婚的女孩子,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
  萧琴仙的脸刷的又白了:“我,我是婚纱设计师。”
  赵法医见怪不怪:“这也是咱们心城的老规矩,未婚的人去世时是要穿结婚礼服的,你来给她设计婚纱吧。”
  “……”
  赵法医交代完这些,就夹起公文包匆匆离开了。
  大家谁也没有去送他,萧琴仙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着追下了楼去:“等等,您等一等!”
  赵法医在一楼大厅停下了脚步,就见这个身材瘦小的女生追到自己面前,眼睛里闪烁着刚才所没有的光芒:“死者体内的兽,大概有多重?有多少斤?有多少克?!”
  “这个是未知的,就是神仙来了也无法预测到,”赵法医笑着摇摇头,“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像是赌石一样,谁也不知道里面的翡翠究竟有多少。”
  第162章 绯色之兽09┃自杀。
  赵燕宝望着放在桌面上的《尸体意见处理书》,沉默良久,整个人像一块青石做的浮雕,将一半心事隐忍进石头深处,另一半心事则冰冷地凸出来,有一种矛盾的失魂的清醒。
  众人各怀心事,但在死者池蕾尸骨未寒的情况下,谁也不好意思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燕宝作为池蕾最亲近的人,从道义上讲是最有发言权的。
  卫东心里不舒服,虽然在以前的画里经历过太多次死亡事件,但每次看到鲜活生命瞬间消逝,还是令人有绝望之感。
  更给人添堵的是,大家千方百计想要找的绯色之兽居然在死者的体内,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这属于对死者的大不敬。——如果这事儿摊自己身上,也一定不希望旁人对至亲好友的遗体动手脚。
  牧怿然打破了沉默:“虽然被确定为心脏病发死亡,但我们作为刑警还是要走个形式,将现场勘查一遍,这也是警局交代的任务。”
  紧张尴尬的气氛似乎得到了一个缓冲,赵燕宝低声说:“去吧。”
  牧怿然和柯寻再次进入了池蕾的寝室,等在外面的人也略有些放松,朱浩文低声向几位同伴道:“想喝点什么吗?楼下有咖啡。”
  几个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唯有赵燕宝依然立在原地想心事,众人也不便打扰她,都轻手轻脚地下楼了。
  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情喝东西,朱浩文第一时间给秦赐拨了个电话,问清楚了那边正在发生的情况,也简短将这边的事情说了说,才将电话挂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朱浩文身上,卫东忍不住先开口问:“你刚才说那个智淳是自杀?”
  “秦赐是这么说的,说是用手术刀割了手腕,死亡时间在凌晨1:00~3:00之间。”朱浩文并不觉得这个雷同的死亡时间是个巧合。
  “已经断定是自杀了吗?我记得智淳和那个画家是住同一个寝室的吧?”罗维突然开口。
  “法医和刑警已经去过医院现场,自杀基本可以确定。”朱浩文给在场每个人倒了杯水,“据说就寝之前这个人的情绪很正常,虽然对未知的夜晚感到恐慌,但并没有表现出绝望厌世的情绪。”
  智淳和池蕾,一个用手术刀自杀,一个突犯心脏病身亡,两个人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无论自杀还是病死,这些似乎和外力毫无关系——老成员在以前的画里从未经历过如此“自然”的死亡事件。
  “这里头肯定有说道,就是咱们猜不出来。”卫东的手肘放在膝盖上,两只手交叉着手指,“昨天晚饭的时候,这两个人的表现也挺正常的。”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罗维问。
  “喝醉这事儿挺怪的,在餐厅的时候一点儿事儿没有,从餐厅出来就觉得显晕,我估计可能是春天的缘故,我有点儿花粉过敏。”卫东并没把喝醉这件事当回事儿。
  “刚才秦赐在电话里说,余极也喝醉了,昨晚早早就睡下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夜里的异常。”朱浩文说。
  “我觉得现在分析这些都没用,”萧琴仙终于忍不住说,询问的目光看向朱浩文:“刚才秦医生在电话里有没有提到兽的事儿?智淳脸上有没有出现池蕾那样的兽斑?法医有没有给出《尸体意见处理书》?”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朱浩文,仿佛刚才萧琴仙问出了所有人不好意思问出的话。
  朱浩文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智淳的情况和池蕾差不多,秦赐他们也等着大家一起开会商量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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