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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_分卷阅读_29

  殷红豆神色怅然道:“那可不咋地!”她立刻又眉飞色舞地道:“虽然奴婢书没买成,可是奴婢天赋异禀呀!看过一遍后,就将书中的内容记下了!”
  傅慎时眯着眼睛,眼神里似有疑色,这丫头学写字都那么慢,还能有过目不忘的奇才异能?
  不可能。
  绝对是为了糊弄他。
  他问她:“你既记下了,为何不同我说?”
  殷红豆委屈巴巴地细声道:“因为奴婢心想着,脑子里记下又有什么用,到底不是原版书籍,倘或自己临摹来送了六爷,您不喜欢可怎么好。所以奴婢本来想告诉六爷这件事儿,又怕您空欢喜,索性不如不说,没成想六爷反倒是误会奴婢了。奴婢发誓,奴婢不管去哪儿,最惦记着的终究是六爷呢!”
  傅慎时扔了一叠干净的白纸过去,道:“原不原版没什么要紧,你既记得,便写下来吧。”
  殷红豆摇摇头,神秘一笑,道:“奴婢说了这是奇书,和一般的书不同,这些纸太小了,可写不下里边的内容,得画纸才行。”
  傅慎时随手在旁边的青花大肚缸里捡起一卷宣纸,递给殷红豆,道:“这个够了?”
  殷红豆接过宣纸,道:“够了,六爷等等奴婢,奴婢去找些东西。”
  话音刚落,她就溜出去了,傅慎时交握着双手,不以为意地靠在轮椅上,他倒要看看,这死丫头又要玩什么把戏。
  不过半刻钟,殷红豆就找来了早就用柳条烧好的炭笔,和翠微用来做衣服用的尺。
  傅慎时眼眸微闪,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殷红豆拖了一个凳子到吃饭的圆桌那边,她铺陈好宣纸,拿了几个镇纸,压住四角,背对着傅慎时,道:“六爷一会子就知道了。”
  傅慎时坐在书桌里边,不便行动,他养神闭目,淡声问道:“要等多久?”
  殷红豆头也不回,低头答说:“一刻钟足矣,那书上的内容极小,奴婢怕六爷看着费眼,画大些方便您看。”
  倒是贴心。
  一刻钟过去后,时砚都进来了,他见主子没有洗漱的意思,便垂手立在一旁,并不说话,余光却好奇地朝殷红豆那边看去,不知道她又在捣什么鬼。
  殷红豆画完了东西,直起腰板伸个懒腰,便将大幅宣纸拿到了傅慎时面前,笑眯眯道:“您看看。”
  傅慎时看着方方正正的几个图形,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
  殷红豆道:“奴婢看着那书上写的字儿叫‘迷宫’,玩法就是从入口想办法走到出口,这儿,奴婢都标记了。”她清秀的手指头点在宣纸上,火光明亮的两只烫金大红烛下,她的手指白如青葱,指头粉嫩如珠。
  傅慎时目光略顿了片刻,便仔细端详着几个图形,拧眉问:“就这样而已?”
  殷红豆得意笑道:“六爷可别小瞧这个,奴婢当时试过了,可不容易走出去呢!”
  她从前虽然做的是文职工作,学的其实是偏理工科的东西,念书的时候参加过很多有趣的社团小组和小众的民间比赛,画迷宫就是其中之一,虽然高难度的迷宫并非她原创,但她复画过很多遍,信手拈来四副迷宫图,并不是难事儿。
  傅慎时从未见过这个玩意,尚算新奇,一时间便盯住入口不放,想看看到底哪里是出路。
  殷红豆指着第一幅图,道:“六爷,您看的是最难的,这个才是最简单的,您可以先从这个开始。而且这个的玩法很多,可以一个人玩,也可以两个人玩。不过府里能陪您玩的人,恐怕没有。不是奴婢吹牛,府里的几位爷,没有人能在一炷香功夫内走出去!”
  傅慎时似信非信,他目光挪向第一幅图——难道真有这么难?
  第34章
  迷宫引起了傅慎时的兴趣, 他仔细地盯着迷宫看着,殷红豆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刻钟左右,傅慎时抬起头, 吩咐道:“点一炷香。”
  殷红豆先是愣了一下,道:“您都解出来了?”
  傅慎时垂头, 睫毛轻轻地扇着, 道:“叫你点就赶紧去点,哪儿那么多废话。”
  殷红豆半信半疑, 麻利地去点了一炷香,连带香炉,一道搁在书桌上。
  傅慎时捡起殷红豆用的炭笔,从最简单的开始,一路画过去, 前三个轻轻松松完成, 第四个不过略有停顿,却还是顺利找到了出路。
  殷红豆探着脖子瞧着,眼睛渐渐瞪大了, 这货画的也太快了吧!她看了一眼燃着的线香,才烧到一小半而已!
  傅慎时将宣纸递给殷红豆,漫不经心道:“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被你说的天上有, 地下无。”他的手指干净修长, 骨节分明, 落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上, 愈显线条分明,透着异样的吸引力。
  他真的是除了腿,哪儿哪儿都好看。
  殷红豆眨了眨眼,将视线从傅慎时的手指上挪开,伸手接过宣纸,平摊在书桌上,指尖点着傅六画过的线路,一路走下去。
  第一幅图走完,殷红豆表情尚且淡定,第二幅走完,她的眉间只是动了动,等到看完了第三幅图,一直到第四幅图,她天然带着媚态的桃花眼睁圆了,猛然抬头瞧着傅慎时看了半天。
  这货不仅在短时间内画完,而且每一条线路都是最优的结果!
  所以傅慎时起初看迷宫的时候,并非研究怎么玩,而是在寻找最短最快的路径!
  当你以为对方刚入门的时候,人家已经直接登了顶。
  殷红豆搓了搓鼻子,她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天赋异禀,傅慎时的脑子确实太好使了,若只是因为不能行走就放弃了人生,太可惜了。
  傅慎时双手交握着,也不知道殷红豆在想什么,他挑眉看着她道:“看完了?”
  殷红豆讨好地笑着,赞美道:“六爷厉害,每一条都是最快的路,难怪常听人夸奖六爷天资聪明,奴婢今儿算是见着了。”
  傅慎时冷哼一声,靠在轮椅上,眼睑半阖,散漫道:“这样简单的东西,也是值得拿来你夸。”
  殷红豆走到他跟前去,道:“六爷妄自菲薄了,这东西可不简单,奴婢就敢夸下这个海口了,咱们府里也就只有您能这么快就解出来,这还不算厉害呀!”
  “那又如何?”傅慎时声音清浅,似乎带着些微浓的鼻音,语气平缓而冷淡,夹杂了些许异样情绪。
  殷红豆驾轻就熟地走过去,替傅慎时做眼保健操,道:“六爷自轻了。奴婢不知六爷今后有何打算,是想着眼当下,还是留名千古。不过依奴婢看,古今多少文臣武将,能名垂千史的人并不多,根据奴婢长久以来的观察总结,其实流芳百世者比例最多的是文人群体。当官的人要读书,除开四书五经,也必读文人墨客留下的东西,普通百姓们虽然不读书,却少不得少不得唱曲儿看戏,他们又不唱的哪位朝廷大臣写的策论,唱的都是文人留下的东西。”
  她的声音清脆活泼,带着一丝丝稚嫩,她的手又柔又软,傅慎时闭着眼,嘴角微扬,有些享受。
  殷红豆又继续道:“就好比前面的那些朝代,六爷能想起来的文臣武将有多少?文人墨客是不是更多?后者不也是值得敬仰和崇拜的吗?奴婢以为吧,争意一时高低到底眼光狭隘,不如争千秋万代的名声。六爷既有才气,便发挥到极致,并不非要走为官之道。奴婢记得有句诗是这么念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奴婢觉得这话说的很对,六爷大可从别处一展抱负!”
  傅慎时沉默不语。
  一大段话说完,殷红豆盯着傅慎时精致的脸看了半天,却见他眼睛都没睁开,睫毛也没颤一下,她愈发心虚,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难道她今儿的话说多了,傅慎时又不高兴了?
  殷红豆手上的力气越来越轻,生怕按重一丁点,被傅慎时拿来当发脾气的借口。
  突然之间,傅慎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殷红豆,吓得她头皮发麻,浑身一哆嗦,手上的穴位都按歪了。
  傅慎时敛起了眼眸,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从自己的额上拿开,皱眉道:“……你刚才是不是没有净手?”
  “……”
  好像是。
  殷红豆正欲收回手,傅慎时捉住她的手掌心,扯到自己的眼前一看,她手上可不就是留下了浓重的炭笔痕迹!
  可以想见,他的脸上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傅慎时眉头紧锁,视线缓缓地移到殷红豆的脸上,切齿道:“你敢不洗手就给我按摩?!”
  殷红豆讪讪一笑,将手挣脱出来,立刻跑到搁置在三角架子水盆前,抹了胰子狠狠地搓着手,扭头道:“奴婢这就洗,这就洗……六爷别恼,您看奴婢这不就洗着吗?”
  傅慎时双手紧握扶手,黑着脸地看着殷红豆。
  殷红豆沾湿了手帕,眨眼功夫都不敢耽误,又跑到傅慎时面前,道:“奴婢给您擦擦,六爷安心,您脸上没有多少痕迹,真的没有,您不信叫时砚来瞧。”
  傅慎时瞪着眼,从殷红豆手里拽过手帕,把她方才摸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擦了一遍,直到白净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红色,才不悦地将帕子重新塞到她手里,嗓音微哑道:“倘或再有下一次,我就剁了你的手。”
  他从来都是一副冷脸,脸颊乍然现了红色,便是说着吓人的话,却也透着些许可亲之意。
  殷红豆抿唇忍笑,站得笔直,连忙摆手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奴婢保证!”
  傅慎时脸色缓和了些许,殷红豆便赶紧略微弯腰道:“六爷,这迷宫您还玩儿吗?奴婢还记得更难的,若您喜欢,奴婢现在就画。”
  他默然片刻,道:“你想画就画吧。”
  殷红豆努努嘴,什么叫她像画?他要是不想玩,她根本不乐意画。
  不过她可不敢跟傅慎时顶嘴,利落地拿起炭笔,取了一张干净的宣纸,趴在圆桌上继续去画。
  这一回殷红豆只画了一个超大迷宫,同样细节也多了很多,属于一眼看过去,只顾着脑子发昏,根本找不到出路的类型。
  她就不信,傅六还能解出来。
  约莫画了两刻钟,殷红豆才完成迷宫图,她将密密麻麻的方形图拿到傅慎时跟前,笑道:“六爷,这副图可比方才的难多了,这副图不限一炷香的时间,您若能在三天内能解开,那奴婢才真的服了您。”
  傅慎时长臂一展,接过了画纸。
  殷红豆看了一眼天色,道:“六爷,不早了,夜里看图费眼睛,您先洗漱了睡吧,明儿再看不迟。”
  傅慎时略扫了一眼迷宫图,确实复杂的很,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着时砚推着他去洗漱。
  洗漱的时候,傅慎时泡在撒了草药浴桶里,眉头轻轻地皱着。
  迷宫复杂,就靠殷红豆的脑子,不可能短短一下午就能记住五幅图,绝对是那丫头怕受罚,才临时胡编乱造来的。
  就是不知道,那丫头一天到晚哪儿来的那么多鬼心思。
  秋夜静谧,闭合的窗户将呼啸的北风和皎皎明月撒下的白光,都隔绝在外。
  许是药浴舒服,傅慎时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待洗漱完之后,他便让时砚将图和炭笔拿了过来,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毛毡毯子,靠着绣兰花纹的迎枕,认真而沉迷。
  浓浓的夜色似笼上了一层淡黑的薄纱,待轻纱经风拂去,东方露出鱼肚白,天色也就亮了。
  时砚靠坐在床边,睡的很熟,他的身上盖着毯子,身体缩成一团。
  傅慎时放下炭笔,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喊醒时砚,吩咐道:“看看红豆起来没有,叫她进来。”
  时砚顿时惊醒,忙不迭爬起来,看见从他身上落下的毯子,抿紧了嘴角,快跑出去找殷红豆。
  殷红豆也是刚刚洗漱完,正匆忙吃着粥,见时砚来催,便问他什么事。
  时砚不会详细解释,一边拽着殷红豆,一边道:“反正六爷叫你。”
  “废话,大清早还能是谁叫我。”殷红豆一面儿跟着跑,一面道。
  进了上房,殷红豆瞧着傅慎时那副模样,头发没解,还穿着外衣,身上只有毯子,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她看着一旁的宣纸,问道:“六爷,您一夜没睡啊?!”
  傅慎时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举起宣纸,道:“把这拿出去,我这就睡。”
  殷红豆看了看宣纸,上边儿画出了两条弯曲的路径,不用测量她也知道,两条路径是一样长的。
  这张双答案的迷宫,傅慎时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找出来了,她心中佩服,可也觉得他未免太执着了些吧。
  傅慎时扬眉看着殷红豆并不惊喜的表情,问道:“难道错了?”
  殷红豆眼尾一抬,看着傅慎时撇嘴道:“没错儿!早知道您要熬夜伤神,奴婢昨儿就不画了,廖妈妈知道了可是要……”可是要骂她的!
  殷红豆并不敢这么说,她轻哼一声继续道:“可是要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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