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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_分卷阅读_220

  魔族为什么要把大陆变成死地?因为魔族就是这样啊,不然为什么它们是魔族呢。
  “这不能说服我。”竹生却道,“万事都有因和果,你讲的只是果,却没有说出因。这听起来就像话本子里坏人为了做坏事而做坏事一样。”
  “呃……”包峪绞尽脑汁, 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事实上竹生说的是对的, 他对魔族的看法正是“因为他是坏人, 所以他理所当然就会做坏事”的逻辑。
  竹生道:“照你的逻辑, 魔族就是要把其他生灵或者变成食物、肥料,或者同化成同类。这个逻辑发展到极致,假设魔族最后成功了, 那么九寰大陆便完全是一块死地,再没有任何的活物。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更多的死气。但你也说,魔族不光是能以死气修炼,灵气他们一样也能吸收。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如此?”
  “我读过的书籍中曾说过,有生灵才会有灵气。灭魔之战后天地气场崩溃,大陆灵气变得极其稀薄,后来之所以会慢慢恢复是因为修士们从凡人界移来大量人口。这些人口不停繁衍,生出凡人,也生出修士,总之是让生命繁盛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大陆的灵气慢慢才得以恢复。”
  “既然如此,把所有的生灵都灭绝,不是得不偿失吗?当大陆变成死地,天地气场会再度跟着变化,灵气没有了生命的循环,将会逐渐消散,最后天地间只剩下死气。而没了新的生命,没有数量庞大的人口支撑,便是魔族也无法再继续大量制造死气吧?”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过程很怪异。万年前魔族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一定是有要达成的目的。但,究竟是什么?”她蹙眉。
  包峪被竹生叫到玲珑上来,是为了给她恶补一下关于魔族的相关知识。不想却反而被竹生绕晕了。虽然有点晕,可是细想,似乎……也有道理。
  的确,万年前,魔族为什么就要发动大规模的侵袭,妄图将九寰大陆全变成死地,以至于逼得大陆上的修士们奋起反击,终将魔族击退回魔域,长达万年之久都不敢再踏足九寰。
  包峪正琢磨着,竹生忽然道:“你知道的不少,对这个专门的研究过吗?”
  包峪一怔,笑道:“倒不是我,是最近这些年宗门里开了专门的课程,固定了一季一次课,一年四次。”
  “咦?”苏蓉诧异道,“这什么时候开的?以前没有啊?”
  包峪道:“苏师妹一次都没去听过?”
  苏蓉微感心虚。
  从前她是懒散。真正勤奋起来,还是在竹生被逐离了炼阳峰之后。她才突然觉得身在宗门里,也有那么一点……不安全的感觉。后来她便勤奋了不少。
  冲昕闭关三十年,虚景拿着峰主的紫玉牌掌着炼阳峰,所需皆可自取。他修炼资源非常充裕。而和他这种亲传弟子的供养相比,一个炼气弟子修炼至筑基所需要的资源和灵石其实不过九牛一毛。虚景不客气的用他家师父的资源和灵石,硬是推着苏蓉筑了基。
  那时有他监督着,苏蓉尚且十分乖觉的按时去上课。但后来冲昕出关,带着他们游历在外,她便无课可上。但她身边两个人,一个金丹,一个元婴,随时随地皆可指点于她。二十年的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指点她的早已经超过了她能消化的范围。因此虚景外放,她一个人回到留靖峰上也并没有再去上课,只自行在峰上修炼而已。
  因此,竟不知道宗门有这么一门新课。
  包峪笑道:“不怪师妹不知道。这课本也不是必修的,只是宗门为了激励弟子,内外门弟子去听课皆可以记学分,学分可以换取灵石。故而大家去得比较踊跃。亲传弟子是被各峰师长责令必须去听,要给师弟师妹们做个好榜样。”
  “原来如此。”苏蓉松了一口气,“我说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包峪心想,那自然是因为苏师妹你跟着虚景师叔不愁灵石的缘故啊。
  说起来,包峪是亲传弟子,苏蓉是内门弟子,因此二人互称一声师兄师妹,这是通用的称呼。虚景是冲昕弟子,结丹后按照辈分排了“虚”字辈。包峪却是穿云峰虚泽道君的弟子,论起辈分,要唤虚景作“师叔”。
  包峪从一开始便对竹生十分恭敬,因为苏蓉一开始就明说了竹生是冲昕的道侣。道侣这种身份,不是你说是就是的,要么举行过仪典,要么二人之间以言灵立了誓约。有些感情好的,则是二者皆有。包峪未曾听说过炼阳峰主举行过道侣的仪典,这么说起来便该是冲昕与竹生有誓约了。
  那么论起来,竹生就是虚景的师母,是包峪的……呃,师叔祖母。虽然这么叫有点怪,但竹生的的确确在辈分上牢牢压着包峪。故而包峪一开始的恭敬有礼,便是缘于此。
  但现在,包峪对竹生的恭敬,更多是因为亲眼见识了竹生一刀斩金丹的威力。
  竹生沉默了一下,却问:“这课是从何时增开的?”
  包峪一怔,想了想,道:“大概……好像……有二十来年了?”
  竹生抬眸,问道:“是从冲昕结婴之后吗?”
  包峪恍然,道:“这么一说……还真是。没错了,就是真人的结婴大典之后,才增加了这么一门课。”
  竹生得到确认,垂眸,沉默。
  到包峪告辞,苏蓉关上门回来,还看到竹生在那里似在沉思。
  “怎么了吗?”她问。
  竹生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入夜,她能听到楼下苏蓉绵长的呼吸。什么时候,这丫头都能睡得香甜。
  竹生却睡不着。
  长天宗显然已经着手在做准备。他们从二十年前,冲昕结婴之后,就开始准备了。他们知道些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万年前曾有过一次灭魔大战,难道将来还要再来一次吗?
  还有冲昕,冲昕还未过百岁,以修士的寿命而言,相当于他恰好的生在了这个时间节点上。长天为什么早不转世,要在万年之后才转世?是否表示,在这个时间节点,还要有事发生?
  那些精于卜算的修士据说可以推演未来,是否是长天预知了什么,所以特特的在这个时间转世为冲昕呢?
  事关冲昕,竹生不得不多想,到很晚才闭上眼睛。
  然而竹生还未入睡,便听到了示警声。
  她今晚召集了附近的修士,到最后,一共聚集了四十多人。她早就发现了其中的魔修,故意留着,等人都聚拢来,当着他们的面将之斩杀。在一个新的团体中,立威是必须做的一件事。这对竹生来说不难。
  她曾经是一个温和、内敛、没有太大权力欲的女子。但凡人界的六十年改变了她,亦磨砺了她。
  在这里,统帅和御下甚至比凡人界更加简单。复杂的人际关系、势力关系在修真界被简化了许多。强者为尊四个字中的“强”更多的是指个人的修为。
  修士与修士之间的境界差距太大,个人的修为足够强,便可以一力降十会。
  竹生一刀立威,若说最开始旁人对一铭将主事之责让给竹生还有什么疑虑,在这一刀之后也再也没人有疑虑了。竹生传达了众人聚群行动的纲领,安排众人轮流警卫,便进行得相当顺利了。
  听到示警,苏蓉才翻身坐起,喊了声“竹生”的时候,竹生人早就不在玲珑里了。
  苏蓉提心吊胆的开了条门缝向外张望。夜空中许多修士都浮在空中,在更远的地方她看到碧色的刀芒闪过,不仅美丽,而且那轨迹有种畅快之感,让人胸臆中块垒尽去。苏蓉趴在门口看着,竟也忘了害怕。
  而后她看到有白色的火焰。她已经知道了那火焰就是当年折磨了冲昕和竹生两个人的三昧螭火,不由感叹这伴随着痛苦的机缘。但她想了想,要让她去以承受那样的痛苦的代价来获得这机缘……她不干!
  217
  山间岩石遮蔽处有隐蔽的山洞, 洞中隐有光亮, 亦张开了结界与外界隔绝。洞穴中弥漫着难以描述的气息。
  突然, 男人的眼睛骤然睁大, 眼球几乎凸出, 想要挣扎却为时已晚!女人紧紧钳制住他,将他压制得不能动弹。她的舌前端裂开, 舌中还有利牙,舌中还有尖舌,伸进了食管, 一口咬碎了男人的心脏, 吞噬吸食他的皮肉血精。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原本身强体壮的男人便被吸食干净, 成了一具皮包着骨头的干尸。
  女人放开干尸坐起身来。长长的诡异舌头如蛇一样扭动着从干尸中抽回,直到全部收回到自己的口中。女人伸出手抹抹嘴角,感到心满意足。这女子刚刚“饱餐”一顿,立刻盘膝趺坐修炼了起来,待将男人的血肉尽数吸收,她再度睁开眼睛, 一张脸容颜焕发, 艳若桃李, 竟是比之从前还美艳三分。
  这个美艳女子不是旁的人, 正是那为吕芙的兵刃所伤,且中了兵刃上“蚀骨殇”,险些就要殒命的宋仙子。
  宋仙子瞥了眼身旁的那具干尸,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从前,她是鼎楼里的炉鼎,只能任人采补,现在风水轮流转,这些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男人们,却都要成为她的“养分”。可见正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她系好了松散的衣襟,取了那男人的储物法宝,小心谨慎的离开了这个小小岩洞,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没过几日,她就又发现了一伙男修。四名散修结伴一起猎杀异兽。她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却觉得不好将四个人分开,最终决定放弃了。又过了几日,她又发现了一名孤身的男修士。宋仙子躲在暗处偷窥了半晌,相中了这个男人做她的下一个猎物。
  孰料她还没有现身动手,这个男人却对别人动手了。
  那也是一个孤身的女修,眉间有股英气,气度不俗,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大家族或者大宗门的弟子。说来也奇怪,这等出身的修士,和那些在红尘里苦苦挣扎向上爬的散修,总是让人能一眼便能分辨出来。明明大家都是人,为何却从一出生便注定了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
  宋仙子窥视着那男人在暗中设下埋伏,准备伏击那个女子。她内心中交战,但最终嫉妒战胜了同情,没有向那女修示警。她隐匿了起来,准备来一个黑吃黑。
  事情的发展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男人虽预先有埋伏,却依然被那女修一剑斩杀。战斗时那女修威压外放,气势惊人,原来竟是一位金丹道君!这女修之前不过是收敛了气息,低调的行走而已,却遇上了这眼瘸的男人。也是活该这男人倒霉,心术不正之人,原就该遭此恶报。
  宋仙子冷笑,在暗处盯着那金丹女修,却移不动眼珠了……金丹啊!她从前也与金丹修士打过交道,但自从在这秘境中逢了这“机缘”之后,却还是第一次遇到金丹修士。此时此刻,这金丹女修身上的气息闻起来仿佛美味的珍馐,宋仙子只觉得“食欲”大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舌头腥红,又尖又长。此时完全闭合,看不见舌中的尖牙和利齿。
  宋仙子盯着那金丹女修盯得太过用力,以至于那金丹女修斩杀了伏击她的人,本来正欲离开,却忽然生出警兆。她毫不犹豫,长剑再度出鞘,直接激射向宋仙子的藏身之处。
  这女金丹的剑意扑面而来,如风一般柔而韧,从出鞘到迎面刺来的短短一瞬间,便已经从春风拂面暴涨到秋风肃杀。
  宋仙子大惊失色,尖声叫道:“仙子饶命!”
  那女金丹吃了一惊,不意暗中潜行之人竟然也是个女子,她的剑尖止住,剑意却依然压了过了去,喝道:“什么人?现身!”
  宋仙子被那剑意逼压,狼狈的摔到地上,滚了两滚,撑起来挪动着后退,直到身体抵住一棵大树,颤声求饶道:“仙子饶命,我、我并无恶意,我……我不是那人同伙!”
  这一句倒是实话,她若是那个人的同伙,早在一开始便该两人同时动手,如此胜率才能更大。女金丹长剑指着她,打量两眼,没料到出现的竟然是个如此美貌的女修,不由得微微蹙眉道:“你藏起来干什么?”
  宋仙子瑟瑟发抖道:“我,我修为低,又长得……不好,总是招来恶人,所以一贯都不敢轻易现身的。”
  她明明长得如此漂亮,却说自己长得“不好”,一句话便道出了多少的辛酸。女金丹两道英气的长眉微蹙,却收起了长剑。
  这女金丹道号瑞莹,乃是出身于长天宗穿云峰。她的父亲是长天宗的一位金丹道君,一峰之主。她的母亲出身仙音门,也是一位金丹道君。仙音门虽算不上是第一流的宗门,却也是名门正派。
  瑞莹便是俗话中常说的“含着金匙出生”的修真二代。
  在修真界,单就修炼的资质而言,能修炼的女子其实并不比男人少。然而从修炼伊始,一路向上,女性修士的数量便在一路递减,反而男性修士所占的比重却越来越高。普遍的理论都认为,这是因为女子比男子的情感更加细腻,也更容易纠结于细节和繁琐小事,心性不够豁达却又总是易被情爱所误的缘故。
  瑞莹道君是个心气极高的女子。她的出身虽好,却自小就刻苦修炼,最不愿意输给男子。
  但这样的她,后来也不得不承认,世间对女子的看法……的确不无道理。她的母亲也算是出身名门正派,但和出身长天宗的虚汐师叔比起来,明明母亲年纪更长,结丹更早,现在论起修为境界,却早被虚汐女道君甩到了身后。
  从前,母亲私下里对她说教,觉得虚汐女道君作风不好,常拿来给她作反面教材。她少时便对虚汐师叔印象不好。
  及至瑞莹后来年纪渐长,却觉得虚汐师叔为人谦和豁达,其实很好相处。她虽养了许多少年郎在自己峰上,却毫不影响道心,修为进境一直很快。她后来与妖族的狼君生了混血的孩子小牙,初时带在自己身边,后来却发现小牙因为天赋血脉,有天生的野性,也天生就比人族的孩子强壮厉害,无法与这些还很弱小的人族的孩子一起修炼。虚汐女道君便亲自把小牙送到了妖域,让他在狼君的身边生活修炼,认为这样对小牙才更好。
  瑞莹也觉得虚汐师叔作出的选择对小牙来说是最好的。但母亲却私下拿来说嘴,觉得虚汐对自己的孩子凉薄。
  瑞莹感到很是无力。
  她的母亲便是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到父亲和她的身上,才进境缓慢。但一个成年修士的道心,要靠她自己去体悟去巩固,不是别人说两句便能改变她的,何况她早就是金丹。
  母亲的行为不仅影响了她自己,也影响了瑞莹。在父亲的建议下,瑞莹不顾母亲的反对,在筑基大圆满境毅然离开了宗门独自去历练。
  孤身在外,才知道许多事情与宗门里大不相同。
  从前她生活在宗门里,除了同门的师姐妹,能有往来的女子也都是大宗门的女弟子。在外历练,她才知道,她们这些背靠宗门的女弟子生活得是多么轻松。似她们这等有宗门依靠的女修,走到哪里都受到礼遇和优待。不说同门师兄弟,便是遇到兄弟宗门的男修们,亦是十分看顾。
  但那些散修女子,却过着与她们截然不同的生活。她们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生存着。她们是被劫杀和欺凌的主要群体。但和那些宗门弟子比起来,散修的人数又永远占着修真界的大头。
  那一场独自的历练让自小生长在洞天福地倍受宠爱的瑞莹看到了女子立于世间有多么的不易,大大的开拓了她的眼界,强化了她的心境。她回到长天宗后不久,就晋境金丹。
  后来与父亲倾谈,谈及此事,父亲悄悄告诉她,虚汐女道君年少时曾有很不好的经历,幸为路过的某位长天宗的师长所救,收列门墙,才有了今日的女道君。
  此时瑞莹已经破除了母亲灌输给她的成见,她再看虚汐女道君,想起她在外面遇到过的那些女子,便理解了很多。
  瑞莹在玄炎秘境里遇到宋仙子,听她一言,便知道她是个有经历的人。宋仙子面对她的时候,将面对男修时的媚态全然收敛起来,看上去就是个美貌的普通女修。她见宋仙子生得漂亮,修为却不高,便不去计较适才她隐匿在一旁窥视之事。她收了剑,便欲离去。
  踏剑飞行了一阵,忽地一个急转弯,箭一般射了下来,直接停在了宋仙子头顶处,盯着她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仙子贴着地面悄悄跟着,此时暴露了行踪,怯怯的说:“我、我一个人常遇到别人心怀不轨,也不敢与男修结伴,刚才见过仙子威势,我……我……我想离仙子近一些,那些宵小便不敢靠近了……”
  瑞莹拧着眉头,只道:“别跟着我。”便又飞上天,只是也并未特意加快速度。
  宋仙子大喜,依旧贴着地表,紧紧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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